前话:终于完结了,所以一次发上来~~~
原文《青青子衿》(未完结),在将前后的bug修改之后,正式更名《黄泉有酒》。
黄泉有酒
盛唐。
长安桥上熙攘繁忙。
我茫然四顾。
那是谁的衣裳?
翩翩飞下的时光,
蔚蓝得,
就像我眼底的忧伤。
一、因梦了无痕
我常常会做同一个梦,梦里有华美的回廊和满天璀璨的星光。
“奇怪,你是人、是仙还是妖?”青衣的女子打着伞从面前走过,用伞柄碰了碰我。
那时我正在桥上发愣,扒着栏杆探出半个身子,眼看就要掉进那一湖碧水里,只是因为我被那颜色吸引的缘故。
她的伞顶到了我的脑门,我恼怒的撑起身。
她头上盘着青色的发簪,领口开得很低,八十三根伞骨晶润如玉。
“大胆蛇妖,竟敢无礼。”反射般我举起双手,竟捻出一个法诀。
“嘻嘻,”她用手遮住嘴,笑得妩媚,“竟然能喊出我的本相,有点本事,不过你摆那“三花聚顶”的姿势是摆给谁看呢?”
“大胆妖怪,本仙——”我住嘴。
妖怪、法诀、还有本仙的称呼,这一切都太过奇怪了。
我是谁?我不是个庸庸碌碌的小民而已么?生活在盛世里,却颠沛流离。。。。。。
“一个失忆的人,你好可怜。”那蛇妖看着我。
失忆?不,我的过去我记得清清楚楚,十二岁时我是天禄坊的酿酒工,十二年前有一场战乱,之后我跟着师父学皮影戏,两年后师父病逝,而我就流浪到了长安。
你看,我都记得。
“你真的确定么?”她转着伞柄一抹轻笑,青色的油纸通透明亮。
不,有什么东西,好象缺失了。可是我怎样也想不起来,我的过去清楚,该是没有遗漏了,可我的心为什么像是缺了角?
“他们说忘记比记得好,可是忘记也远比记得可怜,仙人,”她突然走过来,“我嫁给你好么?”
什么?可你是妖。。。。。。
她撇撇嘴,水蛇般的腰肢柔软,“你以为你又好得了多少?非人非妖亦非仙,我说说而已,何必紧张,喜欢本姑娘的能从皇城外排到化生寺呢,我干嘛要和一个怪物在一起。”
怪物。。。。。。
碧落,那时你居然叫我怪物的——也许,你看穿我果真是个怪物,一个羽化飞仙的凡人之躯,一个死而复生的仙人之灵,靠着妖魔的怜悯活着的我,究竟算是什么?
二、凭君莫记
青色的油纸伞面,当中一点殷红,如血,美的就像碧落鲜艳的红唇。
“这是真的血。”碧落嫣然一笑,妩媚的让人想打寒颤,“是我前一个心爱之人的血。”
她舔了舔唇角。
表情真的很像刚刚吃了婴孩。
“你杀了他?”
她听到我的话竟笑得不可停止,最后终于笑出眼泪,“你。。。。。。你太有想象力了。”
拜托,什么叫有想象力?分明就是你引我这样想的嘛。
“我像是那么坏的女人么?”她摆出凶恶的架子,有点像东城戏台上黄火牛练把式前的准备动作,只差了一句“嘿呦”。
我求饶,看她的脸甜蜜而哀伤。
因我知道,她的秘密不会比我少。
“我发誓要忘了他,还有他的妻。”碧落抬脸,正对着夕阳的余晖。
“什么?他成亲了?原来是负心汉,怪不得你要杀他。。。。。。”头上的疼痛在话音未完前传来,饶了我吧,伞柄打脑袋会死人的。
“你看我像那种滥杀的人么?”她愤怒。
我抱头狂摇,只敢在心里小小的同意。
可是,碧落,不要以为我当真什么都不知道,我虽然失忆却还有这双眼,看得到你眼底有泪光清澈。你忘不了他。。。。。。就如我记不起我该永世记住的那个人。
三、逢君只合千场醉
长安城的繁华过眼。
街灯初上。
我沽了一壶酒,酒名杏花。据说是名酒。
可是不能千杯不醉。
“好酒。十年以上的佳酿。”
我回头,铁青的人头在眼前放大。我拍下偷偷伸向酒杯的干枯爪子,看到那人的半个身子奇异的泡在酒缸里。
“这酒能醉死牛——”他腆着脸,两眼馋色。
“这是杏花酒,长安最好的酒坊作出的。”我晃了晃酒壶,“很贵,花了我三两纹银,我不会请你喝的。”
“真是小气,我用我的酒和你交换。”他不由分说掏出酒爵,从泡着的酒缸里舀出一杯,酒色紫的发亮,隐约有森寒。
“这酒该不是有毒的吧。”我怀疑的不敢去接,就算没毒也脏死了,说不定里面有那酒鬼的口水。
“你污蔑我可以,可是不能怀疑鬼都最好的鬼酒,要知道,这酒地藏王菩萨都赞不绝口。”
“哦?”我迟疑的接过,却没注意酒鬼将一壶杏花都倒尽了酒缸里。
味奇干而涩,有将舌头割裂的痛苦。
这还是酒么?那地藏王的口味很有问题。
“地藏王菩萨的座下谛听,可是很爱这酒的味道呢,每日不喝上一壶决不罢休。”
原来不是菩萨的口味有问题,有问题的是他的宠物。
“还我的杏花酒,不然你陪我的银子。”
“已经在这里了。”他指指酒缸,“闻起来还算不错,可味道实在不能恭维。”
这酒鬼还真挑,这已是我生平饮过最好的酒。
“逢君只合千场醉,莫恨今生去日多。”他吟道,“你饮过一种叫青梅的酒么?”
青梅酒?那是什么味道?
“呵呵,我平生也只饮过一次,干净而彻底的滋味永生难忘。”他捋了捋胡须,“如果可以,请为我酿一壶吧。”
“我?我只是个皮影师,我哪里会——”
“是啊,我忘了。”他低声嘀咕,“但你可以学嘛,我来教你。世上也只有你酿得出那样的酒了。”
我无法拒绝,因为他的脸笑得如同坏掉的桔子。
四、风华具掩
在摘下青梅的一刻,我竟不知因何而笑。
仿佛有什么回来了。
冰糖被碾碎,混入杯盏。。。。。。一切熟练的仿如昨日深刻。
青梅如酒,酒如青梅。
只可惜,酒鬼总是摇头,说味道的不对。
他斜眼看我,“你真的不记得还缺少什么了么?”
他拖着我,穿过大街小巷。
“就是这里了。”招牌上写着“唐人茶楼”四个大字,“去向那个穿蓝衣的人买个陶瓮来盛酒吧。”
蓝衣?我望去,依稀是梦里的苍蓝,只是,那人的五官包裹在雾团里,始终无法看清楚。
“我并不是陶工,如何会做陶器?”蓝衣人语气不悦。
“这——”
“莫非现今的学子也要会门手艺不成?”
原来他是读书人。
“这——”
“还是我长得很像货郎?”
“这——”
我试图看清他的样子,可无论怎样努力,视线内仍是模糊一片。
只有那一片苍蓝。
我静静地站立,终于鼓起勇气,“我们曾经相识么?”
“不。”回答斩钉截铁。
原来,我们并不相识,但我不知道一个“不”字是否能包括这前世今生。。。。。。
“走吧。”我拉过酒鬼,心中竟隐隐莫名而痛。
酒鬼拍开我的手,一径走向那人。
他叹了口气,“宋雁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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