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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冷月 [打印本页]

作者: 水楠 时间: 2008-2-21 12:28
标题: 冷月
　　清冷的月光，射在阳关。
　　湛卢坊，秦溪山正在铸剑。
　　火红的铁水里面蕴藏着的是灵魂。没有灵魂的剑不过是几两费铁。
　　秦溪山要铸造出传说中的湛卢。

　　长安的街头，一个剑侠客手里提着一柄湛卢。
　　走进一家餐馆，把湛卢放在桌面上。
　　“老板，叫好的来！”剑侠客说。
　　“来拉——客官您稍等，这就来勒——”小二勤快地吆喝。
　　临桌的一个逍遥生，凑过来，说：
　　“这位兄台，能拿得了湛卢，想必是武功盖世吧。”逍遥生揶揄。
　　“哪里哪里。”
　　“兄台也是来参加上官潇湘姑娘的比武招亲吗？”
　　“当然。不过仁兄你这么文质彬彬，恐怕还是别去参加了——据说上官小姐的武功很厉害呢！肯定吃亏。”
　　“上官小姐的武功，小生也早有耳闻。不知兄台可否与小生试上一试呢？”
　　“好！在下姓易，名水寒。”
　　“小生慕容风，得罪了。”慕容风迅速地把脚踢过来。
　　两个人稳坐在凳子上，浑身上下只有脚在动。
　　慕容风腿一个扫，易水寒两腿叉开，很轻巧地躲开了。倒是易水寒，一个踢，正好打在慕容风脚腕上。慕容风感觉一阵巨痛。
　　“好了，小生服了。”慕容风停住，揉揉脚腕。
　　“怎么样？”
　　“咱们英雄惜英雄，”慕容风拍拍手，一个下人端上一盘凤尾鲚鱼，“这是家乡的口味，请兄台一定要品尝。”
　　那鱼大约六七寸长，色香味具佳，实在是美味中的美味。
　　易水寒咽了口水，拿起筷子，准备夹一块鱼肉。
　　慕容风迅速地从鱼嘴里抽出一样东西，刺进了易水寒的胸膛。
　　易水寒眼睛瞪得好大，倒下了。
　　慕容风把鱼肠从易水寒的胸膛里拔出来，擦干血迹，放回鱼里。
　　“把这个刺客送到刑部去，做完笔录，随便找个地方埋了。”慕容风说，“上官潇湘早已经是我的妻子，又何来比武招亲？”
　　几个侍卫把易水寒拖出去。

　　战国时，世上有五大名剑，第一数湛卢，接下来是钜（ｊù）阙（ｑｕē），磐（ｐáｎ）郢（ｙíｎｇ），鱼肠，纯均。后来又多了干（ｇāｎ）将（ｊｉāｎｇ），莫邪（ｙé）——每一柄剑都是一本历史，每一柄剑都是一个灵魂。可惜五柄剑都消失在岁月中，直到今日的大唐贞观年间。
　　据说当今的薛礼将军拥有真正的湛卢，不过没几个人信——杜甫诗云，“朝士兼戎服，君王按湛卢”，说的就是湛卢已经成为预示国家兴亡的宝物了。而今，到处都是湛卢——仿制的湛卢，多半是闯荡江湖会打造之术的江湖人物根据多种历史文献的描写设计的新的湛卢。这种湛卢，砍几下就坏了，修理还可能会失败，修理失败三次就等于废铁了。
　　慕容风手中的鱼肠，跟仿制的湛卢差不多，是他根据司马迁《史记》的描写，请大唐第一武器制作高手——湛卢坊秦溪山将军打造的。

[ 本帖最后由水楠于 2008-2-21 12:29 编辑 ]

作者: 水楠 时间: 2008-2-21 12:28
　　龙泉坊西门显正在指挥工匠把采集到的矿石送到湛卢坊。
　　“坊主，找到传说中的寒石了！”一个工匠手里推着一个装着一个蓝色的石头车跑过来。
　　那石头寒气逼人，周围的白气，笼罩在寒石上面。工匠的汗水滴在那石头上面，立即变成了冰。
　　西门显看着寒石，楞了。
　　随即，他跪在地上。龙泉坊的工匠也跟着跪下来，面对着寒石。
　　西门显，对着寒石，磕了三个头。他的脑袋砸在地上，工匠们听见了震耳欲聋的响声。
　　“爹，你可以瞑目了。”西门显郑重地说。
　　“把这寒石送到湛卢坊。”西门显说。
　　“坊主，刘将军来了。”一个工匠跑过来。
　　“哦，快请。”西门显说。
　　“不用请了，我自己来了。”同心坊刘兴元将军走过来，说。
　　沏上一壶阳羡，西门显和刘兴元对着阳关血红的残阳聊起来。
　　“你们的工程赶完没？”西门显说。
　　“正在赶。你们龙泉坊最清闲，也不用上贡品。”
　　“我们就是生产原料的，也不弄什么成品——你说我总不能把青铜矿给皇上送去吧？”
　　“呵呵——”

　　太阳，逐渐下了山。
　　“秦将军，这是阿细婆送来的点心，尝一尝。”慕容风对秦溪山说。
　　“不用了，赶紧铸剑吧。寒石已经找到了，这样我就可以铸造湛卢之剑了。”
　　“湛卢铸成了，那就可以杀遍天下了？”
　　“湛卢，是一把仁剑，不是用来杀戮的。就像你的鱼肠，我铸的湛卢虽然不是真品，至少可以和当年的湛卢相媲美。真正的湛卢，剑身已经不在这世上，但是剑气还在。湛卢可以铸成鱼肠那样，也可以铸成纯钧那样——一成不变的是气啊！”
　　“剑在于气，不在于型。”慕容风若有所悟，“剑因其气而闻名，而不因其型而闻名。”
　　“不愧是卢国公的徒弟，这么聪明。”
　　火红的铁水，里蕴藏着是湛卢的灵魂。

　　长安城北的程府，灯火通明。
　　“快快，赶紧把节目排练好，明天就要给皇上贺寿了。”卢国公程咬金将军催着府中的几个丫鬟。
　　这时，慕容风走进来，手中捧着一个剑匣，失魂落魄一般。
　　慕容风把剑匣端到程咬金面前，跪下：“师父，这是秦将军的最后一个作品。”
　　“他，铸成了湛卢？”
　　“他跳进了铸剑炉。”
　　程咬金像是被打过了一个霹雳。他拿起剑匣，打开，那里面寒光闪闪。
　　那是一把玲珑精致的刀！
　　这刀完全吸取了寒石的精华，射出清冷的光，正如高悬在阳关穹隆上的残月，迸出一股冷傲。

[ 本帖最后由水楠于 2008-2-21 12:30 编辑 ]

作者: 水楠 时间: 2008-2-21 12:29
　　皇上大寿的宴席上。
　　太监总管正在收供品。
　　绿绮坊送上了紫檀雕花嵌金箜篌，牡丹坊送上了双面绣天蚕丝西施浣纱团扇，水碓坊送上了芙蓉桥二十四明月夜豆腐，天禄坊送上了二十一年陈酿女儿红……
　　惟独湛卢坊没有进贡——一个人也没有来。
　　总管有些不悦。
　　七巧坊黄婆婆见机行事：“总管，听说宫娥们的舞姿很漂亮，那为何不让她们穿上我织的华衣锦，来跳一段霓裳（ｃｈáｎｇ）羽衣舞，给皇上助兴呢？”
　　刘兴元感觉这是一个拖延时间的好办法。
　　这时，慕容风出现了。
　　皇上派慕容风协助秦溪山铸剑。剑未成，皇上肯定会不高兴。
　　慕容风献上了“失败品”。
　　总管拿起这把刀，看了一看，丢在地上。
　　慕容风拾起来。那刀立即放出了清冷的光。
　　“好一把刀！”皇上什么时候走过来的？站在慕容风的背后。
　　“微臣铸剑未成，望皇上恕罪。”慕容风向皇上献上刀。
　　“秦将军的死我早上知道了。这刀叫什么名字？”
　　“‘冷月’。”慕容风说，“如月光清冷乍出于匣中，凄凄残光化作刀之气，融湛卢之精神于其中而蕴刀之形于外。”
　　“好一把冷月！”皇上说，“你拿去用吧！找个僻静的地方好好修炼这把刀。现在没有了湛卢，却多了个冷月。必要的时候，用这把冷月，安定国家！”
　　皇上早已看过秦溪山的遗嘱，或多或少明白了秦溪山的用意。
　　
　　很多年以后。
　　慕容风隐居在大唐南酆（ｆēｎｇ）都，有了一个儿子。
　　儿子喜欢听慕容风讲剑的传说。但是每每讲到“冷月”，儿子总感觉慕容风的言语中带着几分敬重。
　　儿子听了故事很不解，剑怎么会成刀呢？
　　慕容风没有回答。
　　秦溪山跳进铸剑炉前说，战国欧冶子铸造了湛卢，后来湛卢成了预示国家兴亡的剑。皇上吩咐他铸剑时，皇上的眼神分明在说明，皇上想要依赖湛卢，湛卢不损则国不亡。要是这么下去，国会亡！秦溪山跳进铸剑炉，那已经成型的剑便成了刀。
　　其实，“湛卢”已经铸成了。
　　从寒石来到湛卢坊开始，慕容风觉得，湛卢已经成了。
　　慕容风告诉儿子：
　　什么样的矿石铸成什么样的武器——只有自己能决定自己成为什么样的矿石。

　　完。

[ 本帖最后由水楠于 2008-2-21 12:31 编辑 ]

作者: 酒中神仙 时间: 2008-2-21 12:29